翌日醒來。

馬博士又邀請容奕去做了早飯。

容奕本來是想拒絕的,但看到馬博士拿出來的食材，他很沒有骨氣的答應了,做了一個大鍋的魚片粥,軟滑魚片、軟糯米粥相得益彰,好吃好吃。

吃得馬博士熱淚盈眶，說再也沒辦法面對滿儲藏室的營養劑、營養膏了。

容奕沒有接話,尤利西斯也沒有說什麽，他們又不會留在這兒一輩子，馬博士想吃大可以去食堂嘛,營業時間提供美食,隨到隨吃,方便快捷。

吃完飯，馬博士就帶著容奕一家三口去參觀他的實驗成果,他的實驗室在山裏面，容奕在山壁中發現了過去的痕跡,竟然殘留著千年前建築的遺骸,是曾經他們生活的基地一部分。坐標完全不對，地殼運動帶來的變化太大了，神話故事中移山倒海、翻江倒海等等不過是大自然最常規的手段。只要大自然願意，什麽樣子的生物、任何樣子的地形,都可以在現實中出現。

馬博士，“看到山壁上的化石了吧，是古人類活動的痕跡，我在化石中發現了生物的基因碎片,培育出了毛鼠這種古老生物。”

容奕，“……”

不不，古代老鼠不長這樣，你搞錯了。

馬博士以為容奕和尤利西斯處於震驚中，他繼續說：“古遺跡嵌在巖石中，挖掘太難，我不是考古學家，在掏出實驗室後就放棄了繼續挖掘。我很有理由懷疑，貝蘭德就是我們母星地球，古人類文明的痕跡就是最好的證明。”

“你不公開？”尤利西斯問。

在前面帶路的馬博士搖頭，坐在輪椅上的他因為吃了兩頓好的，青白的臉上多了一些血色，看起來了健康了許多，他笑著說：“我不關心這些，古人不是說嘛‘術業有專攻’，我是個醫生，不是考古學家，不負責對外宣布重大考古發現。”他單薄的身體內充滿了事不關己的涼薄，“再說了，貝蘭德這麽好的環境可不好找，我在這兒投入了大量的心血設置實驗室，可不想隨著管制中心的搬遷而搬地方。”

說白了，不想放棄這兒已經成型的試驗場。

馬博士說，“我測試過自己的細胞活性，我壽命不長了，命不久矣，等我死了，你們隨便公布這兒的消息，說不定地球母星的消息可以換取你們的自由。”

“謝謝。”這份心意，容奕領了。

實驗室很幹凈，沒有任何想象中科學怪人的殘忍血腥、陰森骯臟、淩亂不堪，相反，這兒用了素白的顏色，非常幹凈整潔，不見任何臟汙塵埃，幹凈到地面、墻壁能夠倒影出眾人的身影。在這兒，他們見到了一些實驗體，他們原本叫什麽名字在這邊已經被抹去，只有0011111號實驗體、0022222實驗體這些標號。看到人尤利西斯就皺起了眉頭，“你的實驗體有惡|魔|島來的？”

“嗯，只有窮兇極惡的人都變得善良了，我的實驗才算是真正的成功。”馬博是看房間裏安靜發呆的男人，很欣慰，“這人曾經是星際海盜，屠戮星球數個，關押在惡|魔|島，我把人要了過來，你們看，他現在是不是很安靜，沒有任何暴力傾向。”

馬博士給機器下了個指令，房間某處扔出了一塊石頭重重地砸在了男人的後背，男人吃疼地叫了一聲，本應該惱羞成怒的他卻平靜地扭頭去看那塊石頭，過了大概漫長的一分鐘，男人慢吞吞地站了起來，再慢慢地走到了石頭旁邊，隨後慢慢地彎腰撿起了石頭，他安靜地看著石頭，眼神溫柔。

容奕看到這一幕有些受不了，惡寒到身上開始起雞皮疙瘩。

男人把石頭握在掌心中摟進懷裏，閉上眼睛搖晃了兩下。

容奕，“……”

忽然覺得有些身體不適，早晨的魚片粥仿佛活了過來，在威力面翻騰。

尤利西斯面色同樣難看，估計有同感。

搖晃了數下的男人慢慢地睜開了眼睛，慢慢地走回了床邊坐下，隨後安靜地睜著眼睛發呆，眼睛裏毫無神采。

“怎麽樣，是不是很好？”

容奕，“……你對善良有什麽誤解嗎？”

“嗯？”馬博士不解。

容奕，“這是善良的話，我把名字倒過來寫。”

“撫平罪惡之人的暴虐之心，難倒不是善良。我這兒還有別的實驗體，你們可以一一參觀，這些……”

容奕斷然拒絕，“不用了，謝謝。”

馬博士錯愕，“你們難倒不覺得這項發明是人類邁向更高文明的起|點嗎，有了我的這項實驗，貝蘭德能夠容納更多的人，對這些人進行改造後，貝蘭德就是烏托邦，是整個帝國的試點基地，只要貝蘭德成功了，以後整個帝國，整個星際都將沒有罪惡，只有人與人善良的存在。”

容奕和尤利西斯搖頭，他們不認為這些“善良”能夠長久。

“馬博士，你的實驗令人遍體生寒。”容奕下了結論。

馬博士竟然有些茫然，因為此前他聽到的都是正面的評價，因為他的實驗成功了，支持他的政客甚至願意提交議案——提前結束貝蘭德試點，正式開放貝蘭德。容奕和尤利西斯是他第一批客人、也是唯一的客人，但完全沒有得到正面的評價，他陷入了深思，實驗真的有問題嗎？

“你為什麽要讓那些長毛老鼠攻擊我的兒子？”容奕問。

馬博士下意識說，“沒有，我只是在逗弄孩子玩而已，你們的孩子很可愛。”

容奕和尤利西斯飛快地對視一眼，就這麽簡答。

馬博士，“沒有任何惡意，我的實驗只是針對大人。”

馬博士是個坦蕩的人，他這麽說應該沒有錯。

實驗不再看，一行人走了出去，竟然已經日上中天，快要吃午飯的時間了，在不見天日的實驗室裏面全然不知道時間的流逝。經過實驗室的一切，容奕有些不願意做午飯，那就吃的簡單點兒，是真正的簡單，隨便下點面條吃吃，澆頭就用肉丁炒蒜苔。而尤利西斯拉著馬博士說話，等容奕的面條快出鍋時，尤利西斯推開了廚房的移門說：“我對馬博士說他的實驗方向不對。”

“他研究了這麽多年，你說一兩句他就信了？”

“沒有。”

容奕，“那就不要浪費口水了。”

“但我讓他動搖了。”

容奕，“？”

“實驗成果有問題，他已經深刻認識到實驗還沒有成功，有待改善的地方很多。”尤利西斯說，“他去和自己的支持者說了，貝蘭德試點提前結束應該不會實現了。”

“這是個好消息。”

“我趁著馬博士不註意，拽了他兩根頭發，帶著毛囊。”尤利西斯把帶毛囊的頭發交給了起源，“檢查他的壽命還有多少？”

起源接過頭發，“好的，將軍。”

“如果是以往，我不介意見血。”尤利西斯看向懵懂無知的面面，小家夥正抱著磨牙餅幹吃得很香呢，“但有面面在。”

面面聽到喊自己，擡頭來看，“嗯？”

見到爸爸們都看著自己，面面憨憨地笑。

容奕笑了，“笑起來像是個小傻子。”

“我也覺得。”尤利西斯臉上終於有了笑容。

在樹上逗又逗留了三天，三天時間足夠起源得出結論，那就是馬博士細胞活性在衰減，只有半年到一年的壽命了，這是自然衰老，沒有任何藥物手段可以延長壽命。時間最公平也最殘忍，半年到一年的時間足夠一個實驗的失敗……

告別了馬博士，容奕一家子繼續向北，他們決定環球旅行，繞著地球一圈再回食堂。一路上攀山過河越海，從越來越冷，到越來越熱……從一個極點到另外一個極點，耗時三個月，他們終於到家，遠遠看到貝蘭德小鎮的圍墻，容奕的心情是平靜的，平靜後是激動的，激動過後是悵然，“終於回來了。”

要不是在孩子門前誇下海口——環球旅行，他們早就放棄回來了。

“真不容易。”想想一路的所見所聞，容奕心中唏噓不已，真是太不容易了。

“以後旅行計劃要慎重。”

容奕用力點點頭，“是啊。”

他轉頭看向後座，面面睡得四仰八叉的，“真是羨慕小孩子，倒頭就睡，不管身在何地。”

“我們可以睡一覺，明天繼續出發回來的。”

“不差這個百公裏的，回家睡個好覺。”

尤利西斯點頭，“嗯。”他看了眼時間，現在已經半夜十二點四十五了。

車子到了小鎮門口，夜晚門口落鎖，必須叫門才能進去。敲門半天才聽到裏面守衛罵罵咧咧的聲音，“誰啊，大半夜的，不知道晚上小鎮不進人的嗎！”守衛打開大門上的小窗戶，隨即看到了兩個閃爍的紅點，嚇得頓時清醒了不少，再定睛細看，閃爍的紅點不見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輛敦厚穩重的大車，車燈光芒柔和。他被嚇得如同漿糊一樣的腦子動了起來，“我勒個去，老板回來了。”

他迅速關掉了小窗口，過了片刻，大門打開。

容奕開車緩緩進入。

守衛，“老板，將軍。”

容奕點點頭，“辛苦了，麻煩大晚上讓你開門。”

“不辛苦不辛苦，給老板和將軍開門是應該的。”守衛沒有半點遲疑的接話，順溜得仿佛經歷過千萬遍。

容奕，“關門休息吧，我們也進去了。”

守衛不斷點頭。

守衛看著車子消失在自己視野中，嘴角沒出息地出現了一點點口水的痕跡，他喃喃自語，“終於可以吃到老板做的菜了。”
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